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宅男不死不灭

晃膀子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(长生流+文笔清新+脑洞感人)宅男陆玄穿越到一座道观,觉醒了一个离了大谱的系统,成为一个不死不灭的道士。只要每天做一套健身操,就能延寿并变强!人生从此,一眼看不到头哇.....为了美好的宅男生活,他先干了三件事。第一,给道观里装个棋牌室。第二,解决外卖问题。第三,拔剑,斩个剑人!......这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死宅道士,活到天长地久,遍览人间的故事。

主角:陆玄   更新:2023-02-05 00:3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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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玄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宅男不死不灭》,由网络作家“晃膀子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(长生流+文笔清新+脑洞感人)宅男陆玄穿越到一座道观,觉醒了一个离了大谱的系统,成为一个不死不灭的道士。只要每天做一套健身操,就能延寿并变强!人生从此,一眼看不到头哇.....为了美好的宅男生活,他先干了三件事。第一,给道观里装个棋牌室。第二,解决外卖问题。第三,拔剑,斩个剑人!......这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死宅道士,活到天长地久,遍览人间的故事。

《宅男不死不灭》精彩片段

晨雾蒙蒙,陆玄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,头顶道士发髻,面容俊朗,但是眼眶乌青。

他站在道观的门外,仰头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,神情有些幽怨。

一般来说,名门大派,会取个大气的名字,比如叫凌霄派、登云宗、天罗门、炸天帮、地黄丸.....

总之不是天就是地的,走的就是个天上地下、唯我独尊的路线。

小门小派嘛,为了防止弟子出门被拍板砖,取名一般会走个灵巧点的路线,比如什么幽幽宗、玄玄门、幽玄观。

主打一个又幽又玄、不明所以的氛围感。

不过世事没有绝对,有些小门派头铁一点,也会取个响亮的名号,这无可厚非。

可问题是,你们是有什么大病啊?!!

就非要在这个名叫“天门”的天下第一大宗门旁边,取名叫“倾天观”?!

......

一个时辰前,骨灰级宅男陆玄,因为见义勇为,被一酒瓶拍倒在烧烤摊上,魂穿到了这个世界。

而他魂穿的对象,是一个同名陆玄的道士。

消化了原主的记忆,又跑到门口印证了一番,陆玄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这一身伤的来由。

“倾天观”老观主临终前,传位给大弟子陆玄。

拉着陆玄的手,一字一句:“做大做强,再创辉煌!”

没想到这位新观主才刚上任几天,就遭到了隔壁大宗门的弟子堵门。

对方态度蛮横,指着陆玄的脑门:“这座倾天观,必须改名!”

前一秒还立志发展全国驰名门派,下一秒却被要求强制整改商标。

作为道观新任CEO的陆玄,感情上当然无法接受!

于是一场流血冲突,场面激烈,残忍。

对方临走时放下话:“老子明天还来,这破名字不改,还打!”

道士倒在地上,眼眶瘀紫,一边的腮帮子肿得像屁股一样高,还一脸肛毅的嘟囔:

“我倾天观陆玄,一生不弱于人!”

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!”

“总有一日,我覆灭你天门!”

已经走到门口的天门众人又掉回头,对着道士的另一边腮帮子下手。

名叫陆玄的道士emo了一夜,瘀紫的眼眶褪成乌青色,还是没咽下这口气,一头撞死在了屋里。

未免......太脆弱了点吧......

消化了原身的记忆后,陆玄在心里感慨一声。

没必要啊......

在记忆里,天门在这座穹窿山上,据说已经经营了几百年,有好几千人的规模。

而倾天观只是个二十年前才扎下根的外来户,老观主死后,打麻将都三缺一。

别人是强龙不压地头蛇,而倾天观这一波,属于是病蛇强干地头龙了.......

整理了一下心情,陆玄左右打量了一圈这座道观。

除了一座主殿和一间院子之外,只有五间房,各是师傅和三个弟子的房间,还有一间厨房。

和记忆里一模一样,家庭小作坊一座......

他轻轻叹了口气,既有叹息的意味,又有些迷惑。

这样一座小作......小道观,既没有大宗的固定资产,也没有人事资源,简直不像一座正经门派......

可是偏偏,竟然能和隔壁的天下第一大宗门,分据这座穹窿山的南北两面,着实有些不合常理。

太阳渐渐升起,阳光一照,晨雾逐渐散去,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。

“师兄,你起床啦!”

“伤好些了吗?!”

陆玄回过头来,只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小道童站在自己面前。

这小道童个子不高,脑袋却大得失调,仿佛像.......一个现实版的大头儿子.........

陆玄望着他,心头不禁泛起一阵亲切。

记忆之中,这大头儿子叫阿桃,是原身未成年的小师弟,也是如今倾天观仅有的三个成员之一。

陆玄有些新奇的看着眼前的大头道童。

“问题不大,大......阿桃。”

“那真是太好啦,大师兄!”

阿桃的道童做出舒了口气的样子,神态显得异常卡通化。

果然不愧是原身最宠爱的小师弟啊,的确很可爱嘛......

陆玄露出个合乎观主礼仪的微笑,情不自禁的上手rua了rua道童的大脑袋,同时在心底默默自我开导。

虽然这个道观鸟不拉屎,人员凋零,看起来是没啥前途。

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,也可以理解成自然气息浓郁,人际关系简单嘛......

也勉强算是个宅男养老的好地方,吧.......

正当陆玄暗自做着心里建设的时候,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。

“还有酒没,阿桃!”

右侧的一间屋里,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,手里还提着只酒壶。

酒壶倒扣,显然已经喝干。

小道士急忙跑过去,一脸的为难:“你别再喝啦,二师兄!”

“醒酒汤就快熬好了!”

“少废话,给我拿酒!”

醉酒道士一把推开跑来搀扶的阿桃,语言粗鲁,还略带哭腔。

“还不是因为那老家伙,为师不公!”

道士边说边哭,还酸唧唧的吟起了诗。

“醉乡路稳宜常至,他处不堪行!”

陆玄看了两眼,微微侧过脸去。

回忆里不太愉悦的细节被勾勒清楚,心里本能地泛起一阵厌恶。

这个醉醺醺的道士,也是陆玄的师弟,排行第二,杜逢春。

杜逢春与陆玄年龄相仿,也是自幼入门。

小时候倒还像个人,现在嘛,比较像狗。

此人为人狭隘,往日里处处和陆玄针锋相对。

因为老观主坐化前指定了陆玄为观主,继承所有遗产,把杜逢春气的嗷嗷狗叫,试图武力夺取观主之位。

可惜,陆玄虽然武功稀烂,但他比陆玄还烂,被一巴掌呼倒在地。

所以最近这段时间,杜逢春常常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,整天抱着个酒坛嘤嘤嘤的哭泣,人越多,哭得越凶。

今天这一幕,不过是过去十天来,闹剧的不断重演。

仿佛有一阵风吹过,陆玄站在门槛上,看了看又哭又闹的杜逢春,又看了看一脸为难的阿桃。

最后,他无言地抬头看了看顶上的门匾。

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扑面而来。

真的穿越了,也真的重生了啊......

而且,挺他娘的无厘头啊!

这开局.......

“那个......”

沉默了很久,他喊住了闹哄哄的两人。

“道观里,有梯子的吧......”

开局很乱,但他的思路没有乱。

当务之急,还是要先应付天门弟子的找茬。

他抬头看了看上方,写着“倾天观”三个字的门匾。

这匾,是肯定不能留了......

倒不是贪生怕死,主要是不想挨打。

陆玄才刚刚死过一次,虽然时间很短促,但已经对人生有了全新的体会,总结出了两项原则。

第一,生命宝贵,不要做无用功。

第二,生命宝贵,不要上赶着挨打。

很显然,这两项原则的重点,是生命宝贵......

很显然,牌匾继续挂着,和这两项原则严重冲突。

杜逢春一听,仿佛抓住了陆玄的把柄,脸上忽然露出兴奋的神情,指着陆玄。

“你是不是害怕了!”

“你怂了!”

陆玄有些奇怪地看了杜逢春一眼:“我怂的......不算隐晦吧?”

杜逢春一愣,显然没想到陆玄能这么坦然,怒道:

“我就知道!老东西把观主传给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,倾天观迟早要完......”

陆玄看着记忆里这个贪生怕死的二师弟杜逢春,顶着他的谩骂,神情平静地提议。

“要不,待会天门的人来了,我把教育他们的机会让给杜师弟?”

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,杜逢春的面色一滞。

他连陆玄都打不过,当然更打不过昨天来闹事的那几个天门弟子。

沉默了一会,他抖了抖袖子,转过身去:“不必!”

陆玄并不意外地望着杜逢春离开的背影,也不生气,在心里礼貌的问候了一句:“傻哔。”

这时,一声叫唤传来:“大师兄,来帮我一下!”

他抬头一看,只见大头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主殿,艰难地抱着一个长梯。

“真有梯子?”

“这是师父去年自己做的,想着等做好以后,给道观里的墙面重新刷一遍白漆。”

“但是师父做完这个梯子以后,身体就不好了,这梯子就一直没用上。”

阿桃说这话的时候,语气里透着点伤心。

陆玄沉默接过梯子。

脑海里蓦地浮现一个枯瘦、满脸褶子的老头,一笑,豁一嘴牙。

按理说自己只是继承了原身的身体和记忆,不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头子有感情。

可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竟然有点酸。

这大概就是肌肉记忆吧?

心肌。

站在那张破兮兮的牌匾下面,阿桃仰着头。

“师兄,真的要摘吗?”

“其实也可以不摘。”

“不过明年今天,你记得给师哥坟上除除草。”

“那还是摘了吧......”

陆玄没再墨迹,利索地爬上梯子,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写着“倾天观”三个大字的牌匾摘了下来。

风吹过,阿桃仰头望着光秃秃的门楣,心里空落落的。

“我们把倾天观的门匾摘下来,以后改叫什么好呢?”

陆玄也仰着头,想了想:“要不,先不挂别的了。”

在他的记忆中,倾天观并非是经营性质的道观。

不对外收香火钱,所以有没有招牌,其实影响不大。

相反,从营销心理学的角度来说,没有企业商标的道观,反而更有种隐世宗门、不明觉厉的味道。

世上的东西,岂非越让人捉摸不透,越在世人心中无限拔高?

“别啊,道观不挂门匾,岂不成了黑道观?”

正当陆玄打算说服阿桃时,有嘲笑声从背后传来。

“哈哈哈哈,这破道观确实像个黑道观!”

陆玄心底微微一沉,回过头来,果然见到昨天那几个天门弟子。

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,满脸横肉,长相社会,穿着天门的弟子制服,外八字走来。

“哟,今天乖了。”

社会哥看了眼空空荡荡的道观门楣,满意地点了点头,上前拍了拍陆玄的肩膀。

“昨天就和你说了,小子”

“听哥说说法,少挨一顿打。”

“哥拽哥有理,你拽哥揍你。”

“年轻人,不要太气盛。”

“哥再给你一句劝,‘倾天观’虽然不能叫了,但是你可以改叫‘趴地观’嘛!”

“哈哈哈哈哈.....”

身后的几个弟子纷纷大笑起来。

面对一连串的社会语录和羞辱,陆玄倒仍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平静。

趴地观就趴地观嘛。

作为一个练习......一个穿越时长不到两个半钟头的假道士,他对这座道观的归属感,有,但不多。

两条新鲜的人生经验牢记心间,陆玄两眼放空,心中默念。

生命宝贵,生命宝贵......

可就在这时,忽然有人大吼了一声。

“够了!不许再说了!”

几人循着声音看去,是一个脑袋奇大的道童。

阿桃!

阿桃满脸胀红,胸膛起伏,恶狠狠的盯着几个天门弟子。

“我倾天观,一生不弱于人!”

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!”

“总有一日,我覆灭你天门!”

陆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大头儿子,浑身一震,觉得这话何其耳熟.......

不是......怎么跟你那个死鬼师兄说的话一模一样啊喂!

你们从哪批发来的这些上赶着挨打的话术啊!

他伸出手想去捂住大头儿子的嘴,但手没嘴快。

那几个天门弟子不笑了,社会哥眯了眯眼睛,脸上已经浮现一抹阴冷的表情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陆玄心里一沉,这表情,他很熟。

不久前,在烧烤摊上一酒瓶砸死自己的那个社会哥,也是这个表情。

算算天朝的出警时间,那家伙估摸着现在已经吃上牢饭了.......

“你要覆灭我天门?!”

陆玄看着眼前一脸义愤的大头儿子,认命一样叹了口气。

社会哥已经狞笑着朝阿桃伸出手,却在半空中被拦住。

与此同时,阿桃被掐住脖子,拎小鸡仔一样丢到了后面。

陆玄侧挡在社会哥身前,露出客气的笑脸:“小孩子不懂事,您别放心上。”

“滚开,不要找死!”

陆玄有些吃力地抓着社会哥粗壮的胳膊,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堂堂天门弟子,跟个小孩子见识,不像回事。”

社会哥看了看陆玄,脸上慢慢露出暴戾的笑容:“你是要老子今天再打你一顿?”

陆玄一滞,一脸真诚:“其实也可以不打,我可以道歉.......”

话才说到一半,一只肥胖的拳头已经正中他的腹部。

砰!

砰砰!

砰砰砰!

“不要打我师兄!”

“滚一边去!”

砰!

......

脚步声渐远。

阿桃肿着腮帮子,哭着扑上来,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。

“师兄,是我骂的他们,应该让他们打我的!”

陆玄像一瘫烂泥一样趴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
他费力的睁开眼睛,嘴唇动了动,却发现发不出声音。

我中途就想说,要不还是打你吧。

主要是张不开嘴了......

这群王八羔子,下手比昨天还重啊......

把老子打的眼皮发重是怎么回事......

就在陆玄心里疑惑的时候,阿桃忽然惊恐地叫了一声,声音都开始颤抖!

“师......师兄兄,你脑门.......淌出白色的东西!”

白色的东西......

陆玄疑惑了一下,忽然心底一惊。

他试图动动,却感到身体在渐渐失去控制!

躯干、手臂、指尖……

神经末梢逐渐麻木,和昨天在烧烤摊上的感受一模一样!

八九不离十了.....

脑浆子......又被打出来了?!!.

陆玄今天第二次感受到了那种感觉,巨大的不真实感。

明明刚死过一次,才总结出来两条人生原则来着......

第一,生命宝贵,不做无用功。

第二,生命宝贵,不要上赶着挨打。

怎么,又犯了同样的错误......

不过,当听到阿桃在一旁中气十足的大哭大叫,陆玄又一时有些拿不准。

虽然是上赶着挨了打,但至少不算是无用功吧......

感觉身体越来越轻,吹过身体的风好像也变轻了。

阿桃怎么回事啊喂!

怎么哭声越来越小,不真诚啊.....

我可是付出了生命欸!

哦,哭声不是变小了,好像是越来越远......

果然,人变成阿飘以后,会有种和世界渐行渐远的感觉啊......

好想去某乎上答一题,一天之内脑袋被开两次瓢,是什么样的体验.......

就在陆玄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渐渐模糊的时候,忽然听到一道美妙的声音。

不是在耳边,而是在灵魂深处响起!

“叮!”

“检测到您近期高频出现大脑被迫外置的情况,符合绑定要求,现绑定系统中。”

“叮!”

“检测到宿主的生命正受到威胁!”

“现开启应激保护模式。”

“无脑关怀系统为您服务


“无脑关怀系统为您服务!”

机械的语音响起后,陆玄忽然感到身上涌过一道热流,布行周身,使已经泛凉的身体回暖,意识也清醒过来。

“无脑关怀系统?”

虽然阿桃哭喊声吵得要死,但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,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。

阿桃看陆玄没了动静,哭喊声更大。

“吵什么吵?!”

杜逢春一脸不耐烦地从屋内走出,浑身酒气,忽然看见趴在地上的陆玄,眼睛一亮。

“怎么回事?”

阿桃哭得撕心裂肺,眼睛糊得睁不开,鼻涕黏在嘴角,抽抽搭搭回道:

“刚才....那几个.....天宗的人来了,我忍.....不住骂了他们,大.......师兄替.......替我挨了打!”

“哟,这打的是挺重啊。”

杜逢春走近,看见陆玄额头边上流血不止,红的白的,嘴角的笑意藏不住。

狗脑子都被打出来了,这还能活?!

陆玄死了,这座道观还有老头子的那些传承,会是谁的?

杜逢春险些笑出声,而阿桃哭声更加响亮。

“让我来看看大师兄还有救没。”

杜逢春心里冷笑一声。

让我来看陆玄死没死透!

杜逢春的手伸到陆玄面前,忽然,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!

他吓得浑身一抖,嗓子都破了音。

“大大大.....大师兄!”

陆玄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,看向杜逢春的眼神,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。

“怎么,大师兄烫嘴?”

杜逢春露出惊恐的神色。

脑子都出来了,人竟然还没死?!

陆玄不仅没死,还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,站起了身来,拍了拍衣服上的灰。

“大师兄!”

阿桃在一旁反应了过来,眼中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,大眼睛扑闪扑闪,一把抱住陆玄!

“太好了大师兄,你没事!”

陆玄脸上混满了血污和泥土,眼眸微动,微微抬起下巴。

“区区致命伤,何足挂齿。”

在阿桃敬仰和陆逢春惊恐的目光中,他拍了拍灰,直直走回自己的房间。

没有多说任何话,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一个独处的空间。

陆玄的眸光闪烁。

作为一个骨灰级的宅男,网文阅读量超过两亿字,连起来可绕地球.......

从“叮”的那声响起,他就意识到。

龙傲天........不是,系统,出现了!

虽然名字叫“无脑关怀系统”,不太好听,但是那不重要。

根据无数穿越者前辈们的经验传承,一个男人,穿越之后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?

是惊人的天赋吗?

是帅气的容颜吗?

是显赫的家世吗?

是大大的niu子吗.......

......不是,o(╥﹏╥)o ......

是一只可靠的系统!

无数血泪教训已经告诉我们,穿越在外,绝顶的天资有可能会被废掉,顶级的家世有可能会被灭门,温香软玉也可能转头给你戴上绿帽!

只有系统,从不......至少很少,很少背叛!

那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并不是一声简单的机械提示音,在陆玄的耳朵里,简直是异世之中,一只铁饭碗的铿锵作响!

突出的就是一个安逸稳定。

陆玄对系统没有过高的要求。

只要能让他平平安安,安安稳稳地在这个高武世界里,继续做一个四肢不勤、饭来张口的快乐宅男,那就是好系统!

而此刻,他发现自己得到的,不只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好系统,简直是个超级欧皇系统耶!

他平复了一会心情,才坐下重新研究系统先前响彻在耳畔的内容。

“无脑关怀系统为您服务。”

“本系统主打卖点:杀不死,打不坏!”

“让您即便是没有脑子,也能在任何凶险的世界畅意纵横!”

陆玄心中瞬间泛起一阵安全感。

这系统名字虽然挺无脑的,口气却很猖狂,我喜欢!

等系统的详细信息,如涓涓细流汇入脑海,陆玄的眸光微动,轻轻呼了口气。

这是真的杀不死,打不坏啊......

在系统的加持下,他只要出现死亡,会被转移到系统判定的安全区域进行复活。

且出现的任何伤势,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。

不过只有一个限制,那就是当敌人击杀他的手段,涉及到人间三境以上的法则之力时,复活和恢复伤势所需的时间将会被延长。

并且,从绑定这个系统开始的那一刻起,他就不能选择自杀了,避免了宿主通过自杀来卡系统的复活bug。

根据记忆里的境界知识,在这个名叫“邾国”的国度里,武者修行,分为初觉、如卉、尘绝三大境界。

前两个境界各有九重,而第三重境界的尘绝,他暂时还不知道是如何划分。

这三重境界,被统称为人间三境。

陆玄资质有限,只有初觉四重,而杜逢春更不济,只有初觉二重。

这等境界,打起架来,比寻常庄稼汉强,但强的不多。

而这两天来堵门的几个天门弟子,大概有初觉五六重的实力,已经比庄稼汉强上不少,一打十几问题不大。

可放在江湖上,还是菜鸡一枚。

在邾国的江湖上,只有到达如卉境界,才算得上有头有脸,在大门派中也能做个长老,寿元也会比凡人多上几十年。

死去的师父似乎就是如卉境界,似乎境界还不低,也正因如此,才有资格在邾国数得上的大门派天门旁边,立下道观。

如卉九重之后,就是尘绝境界。

传说这一境界断金碎石,日行千里都只是小事,最厉害之处,是尘绝境界破开凡人的生命枷锁,寿元突破极限,指上三百之数!

有这等修为的,整个邾国也只有寥寥几人,隔壁的天门门主就是这样一位超级大高手。

至于人间三境以上的境界,陆玄的记忆里没有,甚至连听都没听过。

不过陆玄也不在乎,他的梦想只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宅男,高手的实力再强,跟他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。

他摸了摸下巴,又仔细审阅一遍系统福利,觉得很满意。

这么一来,在这片邾国地界,就没有人能打的死自己了!

就好像前世玩的游戏,调了金手指,哥开局有九百九十九条命,并且,不惧你把哥的骨灰扬掉!

简直毫无生存压力!

不过这出现了一个问题。

别人打不死自己,那么老死、病死这些自然规律,是否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?

系统仿佛洞悉了陆玄的想法,再度响起了提示音。

“生老病死属于天地法则,系统无权干涉。”

陆玄虽然有些失望,但是也不意外。

毕竟系统先前的提示里,提到过人间三境以上的高手攻击中一旦蕴含法则之力,恢复时间就要待定。

可见天地法则,即便是开了金手指,也要在一定程度上遵守。

这叫尊重游戏规则,保护游戏体验。

然而下一秒,提示音再响,陆玄眼睛一亮。

“为帮助宿主合理规避寿元问题和突发疾病,本系统为宿主量身定制修行功法,《无脑莽夫健身操》。”

“请宿主坚持锻炼,保持健康与长寿。”

陆玄脑中忽然氲出一片信息。

等到他消化完毕时,不得不靠口吐芬芳才能表达自己的震撼。

“哇哦!”

“这真是麻雀啄了牛屁股。”

“雀食牛X啊!”


夏季潮湿,山中的雾气很重。

阿桃一早就起床烧饭,看见大师兄站在院中,练一套看起来软绵绵的功夫。

“一二三四,五六七八。”

“二二三四,五六七八。”

阿桃转头看见杜逢春捏着杨柳枝刷牙,好奇的问道:

“二师兄,大师兄这是在做什么?”

“师父以前好像也没教过这个功夫啊。”

杜逢春边刷着牙齿,边倚着门框望向陆玄,冷笑一声。

“谁知道呢,昨天脑子被打坏了吧。”

说完便转头回屋中,眼里流露出一丝嫉恨之色。

他昨天想了一夜,认定陆玄能脑浆横流而不死,一定是因为老头子秘传了什么功法给陆玄。

陆玄在院内练的,八成就是老头子教给他的。

“老东西,果然偏心!”

“八二三四,五六七八!”

一套《无脑莽夫健身操》跳完,总共十节,和前世跳的《时代在召唤》一样,运动量也相当,对于初觉四重的陆玄来说,可以说毫无压力。

“叮!”

“今日份《无脑莽夫健身操》训练完毕,熟练度+1。”

“恭喜宿主百脉变得更加通畅,延寿一年。”

“修为瓶颈松动,恭喜宿主向下一境界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!”

陆玄嘴角微微上扬。

空虚啊。

每天做十分钟广播体操,就得到一年的寿命。

如此下去,一个星期就是十年,一个月就是一百年,一年下去就是一千年.......

这不得活到死?!

要永远做快乐宅男了!

做完操,陆玄高兴地抱了一堆木头回到自己的房间,屋里传出吭哧吭哧的响声。

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,杜逢春自己出了门。

阿桃看见陆玄兴奋地抱着一个木盘,上面是三十二颗扁平的圆桩,一半染了黑色,一半染了红色。

“师兄,这是什么?”

陆玄下巴一抬:“一项能让你认识到师兄深沉智慧的竞技运动。”

饭后又两个时辰,院子里,阿桃望着棋盘上的棋子,陷入了沉思,终于不太确定的问道。

“师兄,不是说好了......马走日吗?”

“那是未成年马。”

“我这匹,已经发育完全,步子大。”

陆玄轻抚着自己的那颗“马”,如同抚摸着一匹真马。

阿桃一滞,讷讷道:“那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步子大容易扯蛋啊......”

又过了一会,他指着陆玄黑色的炮,好像发现了bug的测试工程师!

“这炮总不会长大吧!他为什么走了对角线!”

陆玄神情镇定:“你知道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,怎样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吗?”

“怎样?”

“配上一个善于操控武器的人。”

陆玄指了指炮旁边的小兵。

“这是个炮兵。”

阿桃吸了口凉皮:“牛X,再来!”

.......

直到深夜。

即便阿桃已经让自己的“帅”学会了修仙,仍然不敌陆玄。

“古斯塔夫银河巨炮,将军!”

陆玄打了个哈欠:“不早了。”

“虽然你今天一盘没赢,但是后面也表现出了顽强抵抗的作风。”

“鸣金收兵吧,明日再给你机会。”

阿桃抬头看向陆玄,眼里闪烁着一丝崇拜的神色。

“师兄,没想到你这么有见识!”

“竟然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修行知识,还有那么多厉害的武器。”

陆玄摆了摆手。

网文和日漫看多了,宅男的基本修养罢了,不值一提。

这时候,道观院门推开,卷来一阵淡淡的香气。

杜逢春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,怀里鼓鼓囊囊的揣着什么,显然没想到这时候两人还在院内,神色一慌。

阿桃举起手中的棋子:“二师兄,大师兄教了我很好玩的东西,叫象棋!”

“想象越强,棋力越强!”

“你要不要一起来!”

杜逢春面无表情,走近时随手打掉阿桃手里的棋。

“玩物丧志的饭桶,滚开。”

阿桃手里的棋子掉落,神情一呆。

陆玄抬头扫了一眼,用手指敲了敲桌子。

“不玩就不玩,干嘛打阿桃的马子!”

杜逢春顺着阿桃的视线望去,看见那枚棋子上刻着个“马”。

“无可救药!”

他冷笑一声,就要径直走回自己的屋里。

“喂,碰掉了东西要记得捡起来啊......”

陆玄端坐在怅然若失的阿桃对面,语气平静。

杜逢春回过头来,冷冽地笑笑:“我要是不捡呢?”

“那我就只能纱窗布擦屁股,给你露一手了。”

陆玄望着杜逢春,揉了揉拳头。

初觉四重打初觉两重,甭管场面好不好看,拳头就是硬。

杜逢春沉默了两秒,弯腰捡起阿桃的“马子”,重重拍在桌上。

“你也就这点窝里横的出息了!”

说完,神色阴狠的扭头回屋。

陆玄不置可否,抽了抽鼻子,眼睛盯着杜逢春的背影,皱了皱眉头。

阿桃神色落寞道:“大师兄,你不用为了我和二师兄闹别扭的。”

陆玄摇摇头:“你知道出来混,最重要的是什么吗?”

阿桃眨了眨眼睛:“讲义气?”

陆玄把桌上的那只“马”拿起,拍在阿桃手心里。

“出来混,最重要的,就是保护好自己的马子!”

他站起身,表情高深莫测地留下一句话,然后回自己的屋里。

“靓仔,你要学的,还有很多呢。”

阿桃看着陆玄的背影,神色茫然的喃喃。

“马子.......”

是个啥?

......

陆玄躺在自己的床上,两手支在脑后,左脚翘在右脚上晃着。

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,像霜。

虽然才是穿越第二天,但他好像已经飞速地适应了新环境。

这主要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宅男,既没有什么宏伟抱负,也没什么人生追求。

圣人是怎么说的?

天地无情,以万物为刍狗。

每一个人的活着与死亡,其实都只是概率。

既然总有人要当废物,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?

吃饱穿暖,能有一定的精神生活,不被生活逼着卷起来,就心满意足了

虽然这对世上的绝大部分人,包括前世的自己来说,都很困难。

但从这一世来看,想要过这样的生活,问题应该不大。

首先,他继承了老观主的道观,地契房契,都被他藏在隔壁的屋中。

还有老头子留给他的一笔倾天观发展基金,存在山下的钱庄里。

数额不小,算是大额存款,每年四分利息,足够维系倾天观的日常花销。

其次,他有修为傍身,虽然只有初觉四重,但好歹是个武者。

倾天观如果实在运营不下去了,等把阿桃拉扯大,自己大可以下山找个富贵人家做个保安,直接少走几十年弯路。

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,因为系统和《无脑莽夫健身操》的存在。

按照系统给的说明,只要每天刻苦做操十分钟,自己大概率,是可以做到不死不灭了。

不死不灭啊......

漫长的岁月长河中,生命更迭,事物变迁,粒子不断重组,而他却能永不湮灭。

这样的人生究竟是怎样的?

就算不死,可是岁月从身上流淌过去,细胞总会代谢换新吧。

就像忒休斯之船,绝大部分的木头都换了新,还会保持不变吗?

自己会不会从一个宅男变成一个现充?

或者从脑子容易发热的宅男变成一个无动于衷的宅男?

陆玄不知道。

他的视线穿过窗户,投向漆黑的夜空。

中学物理讲过,在广阔的宇宙中,在他的视线触碰不到的地方,有恒河沙数般的星体,而他的目光所能观察到的,绝大部分都是会发光的恒星。

它们亘古存在,生命相比于人来说近乎无穷无尽,可它们也并非是永恒不变的。

当有一天,供给恒星聚变的氢消耗殆尽,它们也会演变成瑰丽的星云,最终变成黯淡的白矮星。

陆玄不清楚自己的人生会不会有瑰丽的一幕,又会不会有归于黯淡的一天。

不过这都没有关系,作为一个不死不灭的宅男,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。


陆玄躺在屋里,睡到了下半夜的时候,迷迷糊糊中,感到情况有点不对。

一阵香气传入鼻翼,有些熟悉。

他想要起身,却发现手脚发软,头脑晕乎乎的。

迷药!

陆玄猛地睁开眼睛。

就在这时,门外响起吱呀一声,房门从外面被推开。

透过余光,他看见一道阴影站在了门口。

甚至没有看清轮廓,陆玄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谁。

“杜逢春。”

这香气,和今晚杜逢春进门时身上散发的香味一模一样。

“眼力不错嘛。”

黑影发出了低低的笑声,不急不缓,一步步走到陆玄床边。

月光照清杜逢春阴森的笑脸。

“怎么样,我从山下重金买回来的迷药,滋味还不错吧!”

陆玄没有表情,而是淡淡地开口问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
他没有多说废话。

从穿越过来,第一眼看见杜逢春,记忆涌出,他就预料了到这种情况的发生。

不是今天,也会是明天,不是迷药,也会是其他手段。

因为杜逢春的表现,和记忆里出现了巨大的反差。

记忆里的杜逢春,虽然修行资质不佳,但为人狠辣果决,而且野心勃勃。

这样的人,不会是个因为挨了一巴掌就整天买醉的酒鬼!

就像野兽受伤,会装出萎靡不振的样子,往往是蛰伏起来麻痹敌人,一旦时机来临,就会发出致命一击!

其实陆玄连续两天被天门弟子打伤,都应该是杜逢春出手的机会。

可是他第一天的伤势不算重,第二天伤势虽重,但陆玄表现得又太过神异,直接动手的话,杜逢春没有把握。

而因为白天看到了陆玄打的“无脑莽夫健身操”,杜逢春虽然不识货,却也担心陆玄越修炼下去,两人差距越大。

所以他急匆匆下山搞到了迷药,选择了今晚就动手。

月光照在陆玄的脸上,显得平静异常,他又问了一遍。

“你想要什么?”

相比起陆玄,占尽上风的杜逢春的神情,此时却显得有些怪异。

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,而后冷笑一声:“真是小看你了,到了这个时候,你竟然还能这么镇定。”

临危不乱,是英雄特有的气质。

可是陆玄沦为待人宰割的鱼肉时,还能如此镇定,不由不让杜逢春生出警惕。

陆玄歪着头想了想,解释道:“你小时候没玩过街机游戏。”

“什么?”

杜逢春神情发紧,对于陆玄口中蹦出的陌生名词格外关注。

“街机游戏,比如三国志或者合金弹头那种。”

“用作弊器把HP调成了Max后,别说是面对你这种小喽啰,就算是面对通关的Boss,也很难产生紧张的情绪。”

杜逢春没有说话。

陌生名词浓度过高,没法接,他也不想再接了。

听陆玄胡言乱语了一大通,似乎也没有什么后手展现出来,杜逢春的心理压力骤减,看着陆玄冷笑。

“少故弄玄虚!”

“老东西传给你的功法和地契银票都在哪?!”

“交出来,爷爷给你个痛快!”

“嗯?”

陆玄心中一动,脸上却不动声色,同时脑海里开始飞速调动回忆。

还有功法?

临终前七天,老观主盘坐在自己的观主豪华包间里,一脸心疼的交给原身的,只有一张地契、一张大额银票,还有一个账本。

“这是为师攒了一辈子的积蓄,如今大限将至,看着这不菲的财富,心中还是难免生出悔意。”

“年轻时太省了,太省了......”

“翠红楼的花魁都同意给为师半价了,我当时还是心疼那十两银子。现在再想那事,却已......”

陆玄表示同情和理解。

人快死了,钱没花完;

心思还在,那活儿不行了。

这是人生两大悲事。

杜逢春看见陆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,色厉内荏道:“不要给老子装糊涂!”

“倾天观的银票和地契,老东西肯定都给了你!”

“还有那脑浆子都流出来还能死而复生的秘法!”

陆玄恍然。

合着这家伙是看到哥能流脑不死,以为是老头子秘传的功法。

他想了想,说道:“银票是有的,但是秘法没有”

“我说这属于体质特殊,你信吗?”

杜逢春皱了皱眉:“体质特殊?什么体质能脑子流了一地还不死?!”

“无脑莽夫圣体......”

杜逢春没说话,咧了咧嘴,嘴角露出一抹残忍之色。

“陆玄,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脑子?!”

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:“本来看在同门一场,想给你个痛快。”

“现在看来,我得给你上上刑了。”

陆玄始终平静的神色,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。

诶?

光想着自己不会死,没想过自己会不会疼了......

这狗东西要是给自己上一遍凌迟割肉之类的大动作,那生不如死的滋味......

嘶——

问题有点大,可以开始慌了。

他定了定心情,果断选择交代:“在师父房间的靠床墙缝里,有银票和房契。”

杜逢春露出狞笑:“老子果然没看错,你是个没种的家伙。”

“功法呢!交出来,不要耍花招!”

功法,功法......没有功法,只有银票房契和账本啊......

陆玄脑瓜子提溜飞转,忽然眼睛一亮,账本!

“和房契放在一起的账本,表面上记载着师父年轻时的花销,但是其实就蕴藏着绝世功法。”

杜逢春面色激动:“当真?!”

“当然,不过其中有关窍,只有我才能解读。”

杜逢春立刻冲出屋外,片刻后又冲了回来,手里已经多了两张纸据和一本账簿。

刀又重新贴回陆玄的大腿根,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,令人浑身发麻。

杜逢春的神情显得急不可耐:“说,怎么读!”

陆玄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你读一句,我解给你听。”

杜逢春就着月光,看清其中一句,读道:“正月初一,买肉八钱七分,搬砖收入九钱八分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那就是第一天,轻轻呼气八次,凝息七次,再轻轻吸气九次,凝息八次。”

杜逢春皱了皱眉:“正月初二,搬砖收入八钱九分,购猪肺一副,猪肠二副,猪心一副。”

“那就是说第二天,凝息之后,将内息在肺脉转一次,在肠脉转两次,在心脉转一次。”

......

一直问了七十七页,杜逢春目光闪烁,终于弄清了整本秘籍的解读要领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。

陆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,也轻轻松了口气。

幸好幸好,自己忽然记起《天龙八部》里,丁春秋从账本里解读小无相功的桥段!

也幸好,杜逢春基本上算是个武学白痴,对于自己胡诌的这些运气窍门,根本察觉不出来什么问题。

更让他感到庆幸的,是死去的老观主年轻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鬼,没有过什么大额消费记录。

否则,如果面对一笔“正月初三,怡红楼买单全场,支出三千二百一十七两四钱五分”的账目,他真不知道怎么编下去.......

看到杜逢春一脸心满意足的神情,陆玄说道:“你既然得到了银子,也拿到了秘籍,不如留下地契,就下山去吧。”

“师兄弟一场,我给你个机会,保证之后不找你麻烦。”

正沉浸在秘籍中的杜逢春忽然抬起头来,定定地看着陆玄,良久,像是看见了个笑话般大笑起来。

“哈哈,哈哈哈哈!”

“下山?”

“不找我麻烦?”

“陆玄,你是不是脑子真的被打坏了!”

“很快,我就要成为倾天观的新观主了,而你,连命都快没了,还怎么找我麻烦?”

杜风春的脸上露出森森的冷笑,杀机毕露。

夜色深沉,死亡仿佛就在咫尺之间,而陆玄的眼眸平静渊深,望着杜逢春。

“所以,你是要违背师父的遗嘱,杀了师兄吗?”

“师父?遗嘱?”

杜逢春发出一道森冷的笑声,匕首抵在了陆玄的脖颈上。

刀刃按下。

他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,是杜逢春狞笑的嘴脸。

血溅三尺。


陆玄喉咙处一道深深的刀痕,血滋的老高,弄得床帐顶上斑斑点点。

杜逢春亲眼看见陆玄断了气,又看了眼手中的银票、地契和账簿,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,转身出屋。

“再把那个拖油瓶也处理掉,道观转手卖掉,天大地大......”

杜逢春满脸欣喜,却没有看到,在他转身之后,陆玄脖颈上的伤口竟然在慢慢变淡,直至消失!

“叮。”

“检测到宿主死亡,现开启复活程序。”

“检测到敌人实力对宿主没有威胁,取消复活传送,现进行原地复活。”

数息之后,月光照在陆玄的脸上,如玉石,莹莹发亮。

他轻轻从床上纵起,抚了抚脖子,那里有些微的痛感,然后朝杜逢春的背影看了一眼,沉静而平和。

像看一个死人。

很好,这就是求仁得仁,求死得死。

杜逢春贪婪地望着手里的收获,觉得这些天的隐忍和委屈没有白受,走到阿桃的房间门口,阴恻恻地笑了一声。

既然已经杀了陆玄,再把这个拖油瓶也送下去,到时候把道观卖出去,又是一笔不小的银子。

他正打算推门进去,却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掠过来,他心里一惊,本能的想要施展身法躲过。

可他脖颈处刚要扭动,已被一只手搭上。

杜逢春浑身一僵。

他施展的身法,是倾天观的独门身法,名叫“泥鳅功”!

可以使关节扭动,如泥鳅般滑动,避开敌人的攻击。

而这门身法唯一的弱点,就是脖颈处!

是谁?怎么可能一招就能拿住我的要门?!

杜逢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

虽然他的习武资质奇差,但脑子却不笨,一瞬间便能想明白,此人能一招找到他身法的破绽,只有两种可能。

要么,是武功远胜于他。要么,就是很熟悉他。

如果是前者,他今晚会很麻烦,而如果是后者.......

杜逢春才刚一想到这种可能,浑身的汗毛就忍不住炸起!

身后那个掐住他脖颈的那人,迟迟不做声,杜逢春压抑住混乱的心情,用余光轻轻向后转去,而刚转到了一半,仿佛触碰到什么恐怖的东西,又立刻转了回来!

他睁大了眼睛,其中充满了恐惧。

刚才余光那短暂至极的一瞥所见到的,是一件黑白相间的衣袍一角。

和陆玄身上所穿的黑白道袍,如出一辙!

不可能,不可能!

他亲手割断了陆玄的喉咙,眼看着他断了气!

就算是神仙下凡,也不可能把他救活!

一定是巧合,巧合......

杜逢春浑身已经在轻微地颤抖,却还是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,不断暗示自己不要胡想,然而身后的一道嗓音,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。

那是他朝夕相处、听了二十年的声音!

“去后面的菜地,别吵到阿桃睡觉。”

“师兄......”

掐住他后颈的那只手,力度陡然变重,使他不能说话,更不能回头,只能跟着那只手的操控去走。

从小院绕到道观后面的那片菜地,只有不到小半里路,杜逢春却觉得无比漫长,却又无比期待,这路能再长一点。

身后的陆玄一路上都不说话,带着他走到老观主当年带着两个徒弟亲自开垦的菜地里。

夏夜的风习习,使人感到凉爽,而杜逢春却只觉得阴森。

从道观走到菜地,连半里地都没有,他的脊背却已经湿透,衣服冰凉一片。

“大....大师兄,我错了,求你放我一马......”

颤颤巍巍的求饶声在菜地里响起,却没有得到回应。

若非那只手始终搭在自己的脖颈上,杜逢春甚至觉得陆玄并不存在。

他悄悄扭过头瞄一眼,看见完好无伤的陆玄果然站在他身后,但眼睛,却好像在望向远方,带着些空洞和发呆的意味。

“大......师兄,你在想些什么......”

又等了许久,陆玄才终于开口。

“我在想啊,我只顾着带你过来,却忘记拿铁锹了。”

杜逢春心里一颤,心虚地说道:“大半夜的,带铁锹做什么......”

陆玄平静地看着杜逢春的后脑勺,似笑非笑。

“你说呢?”

管杀不管埋,是绿林风格,不是陆玄的风格。

他的风格是富强,民主,文明,和谐,自由,平等,公正,法治,爱国,敬业,诚信,友善,保护环境,讲究卫生,不给青山绿水制造人体垃圾。

杜逢春瞬间想明白陆玄的心思,神色陡然变得狠厉了起来:“陆玄,你真要杀了我!”

“你忘记师父临终前的遗嘱了?!”

“你可是在师傅面前发过誓的!”

“你......”

“你妈个头啊你。”

陆玄眯了眯眼打断他。

“我又没有道德,你干嘛绑架我。”

“而且,”

咔嚓!

“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。”

话音还没落下,五指已经用力。

就像诊所护士给小孩子打针一样,逗着说话的间隙扎针,痛苦会减小许多,陆玄也是这个路数。

杜逢春眼睛一瞪,直直地趴到了地上,口中惊惶地啊呜啊呜起来。

可是他的四肢仿佛失去了控制,躯干勉强的趴在地上扭动着,像只大虫子。

人的颈椎第二到第四节损毁,有极大概率压迫到脊髓,造成瘫痪。

陆玄捏的很准,三节全断。

他蹲到杜逢春的旁边,与那双惊恐的眼睛对视,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地契、银票和账簿。

还有匕首。

“不要,不要......不要杀我!”

杜逢春话都开始讲不利索了,但是不影响他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意志。

声音里没有技巧,全是感情。

可惜陆玄是死宅男,看过太多带刀的番,很难被这种小场面打动。

杜逢春的这把匕首被磨的很快,从下到上轻轻一撩,平滑的切过喉管。

电视里那些割喉之后立即就死的场面都是骗人的。

杜逢春还是睁大了瞳孔在挣扎了一分多钟,死去时还满脸怨毒。

血在夜晚是黑色的,汨汨地流向土地。

陆玄以前从来没有杀过人,第一次杀人,握刀的手竟然一点不晃。

只有心脏加速泵了几下。

也许是因为最近被杀了太多次,有点心理变态了。

也可能是一千多集柯南的熏陶,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
谁知道呢。

夜风鼓荡,星月朗朗,陆玄跟个变态一样,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具尸体旁边,习惯性地往自己腿边摸了摸。

没有口袋,没有烟。

他叹了口气。

算了,不抽也好。

心理已经有点变态了,身体一定要健康啊。

陆玄伸手摸索了一会,从尸体的另一侧,血没有染到的地方拔了根草,叼在嘴里,吸了一下,他觉得平静了许多。

吐了虚假的烟圈后,他又叹了口气。

可惜了。

杜逢春好歹死了一遭,观里却只有他和阿桃两个人。

规模太小,开不了席。

其实他本来不打算杀杜逢春的,想着杜逢春拿走银子,自己留下道观,也能凑合着活。

毕竟记忆里,老头子临死前当着三个弟子的面,留下一大堆话,总结起来就是三条。

搞好倾天观的发展。

把阿桃拉扯大。

最后一条,不要师兄弟相残。

再者,虽然这狗东西挺讨人嫌的,但毕竟是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。

所以陆玄原本打算给杜逢春一个机会,一个活命的机会。

可惜杜逢春不太领情的样子。

他看了看杜逢春的尸体。

良言难劝该死的鬼,没办法。

这叫放下助人情结,尊重他人命运。

起身回道观,陆玄重新拿来锄头,就在菜地旁挖了一米多深的大坑,把杜逢春的尸体扔进去。

杜逢春眼睛还睁着,一掊土盖了上去。

愿你三冬暖,愿你春不寒。

愿你泉下有知,滋养土地,育肥时蔬。

......

第二天,阿桃早早醒来,看见陆玄仍然在打那套软绵绵的拳法,而杜逢春的屋里没有人。

“大师兄,二师兄去哪了!”

“五二三四,五六...昨晚来我屋里,跟我说他不做道士了,投奔南方一个种地的亲戚生产化肥去了。”

“做化肥?可是二师兄不也是孤儿抱来的嘛,哪冒出来的亲戚?”

阿桃对于杜逢出的离去并不感到伤感,情绪只停留在好奇层面。

陆玄一边打拳,一边随口道:“谁知道呢,也许是在哪认了个干爹吧。”

“哦,好吧。”

阿桃歪着脑袋想了想,转身走进厨房,听到陆玄在身后叮嘱。

“今天菜做得丰盛点。”

“哈?”

“就当是给你离去的二师兄做个席。”

“哈?”

陆玄没再解释,因为第十节“无脑莽夫健身操”做完了,耳边响起了美妙的提示音。

“叮!”

“今日份《无脑莽夫健身操》训练完毕,熟练度+1。”

“恭喜宿主百脉变得更加通畅,延寿一年。”

“修为瓶颈突破,恭喜宿主晋升初觉五重境界!”

陆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。

这就突破了?

不是刚做了两天健身操吗?

当时系统发放这套“无脑莽夫健身操”时,描述是----“每天锻炼十分钟,开心延寿一整年,辅助大幅提升修为”。

可是这也未免太过大幅了点吧.......

意思是两天一个小境界?

这么整下去,岂不是十天就能到达如卉,一个月就冲上尘绝?

按照自己这个不死不休.....不是,不灭的体质,这样活个几万年的,战力岂不是直逼什么鸿钧老祖,一拳超人,超级赛亚人?!

尤其是最后一个,一想到那金光闪闪、bling bling的头发和冲击波,陆玄不禁心潮澎湃。

虽然按照这个世界目前已知的力量体系,恐怕很难练出龟派气功波那样的炫酷绝活。

但人,总该有梦想!

陆玄的眼中闪烁起理想的光辉。

决定了!

以后每天刻苦修行十分钟!

为了布灵布灵的气功波,先健康锻炼十万年!


边际效益,通俗点解释就是,陆玄从初觉四重到五重,用了两天,五重到六重,用了十四天,六重到七重,用了一个月,七重到八重两个月,八重到九重四个月。

投入都是一样的,每天锻炼十分钟,却越到后面,长进越慢。

今天是陆玄做操的第三百六十五天,耳边再度响起提示音。

“叮!”

“今日份《无脑莽夫健身操》训练完毕,熟练度+1。”

“恭喜宿主百脉变得更加通畅,延寿一年。”

“修为瓶颈松动,恭喜宿主向下一境界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!”

过去的四个多月里,他已经在初觉九重坚实地向前迈了一百多步了,仍然没有感觉到突破下一境界的迹象。

系统挺会画饼。

陆玄看了看手掌,感受到比起一年前,澎湃得多的气机在经络中流窜,只觉一拳可以撂翻一头牛,甩了甩手,倒也不太在意。

修行嘛,健身为主,重在过程,最忌急躁冒进。

反正命长着呢。

如果按照生命是有限度的角度来说,过去的一年,陆玄长小了三百六十五岁,现在是负三百四十岁。

这一年里,他除了每天做做健身操外,就是和阿桃玩玩棋牌游戏,躲在屋里看看阿桃下山给他代购的文学经典。

没有办法,穿越到这种科技不昌明的时代,既没有网文可读,也没有番可追。

这就是网事不可追。

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宅男,是不会沉湎于过去的。

通过阿桃的代购,陆玄迅速发掘了这个世界其他的学习资料。

床脚堆了十几摞书,《灯草道士》系列读物、《西门官人秘史》全集、《九尾小龟》及衍生同人......

都是文学殿堂沉甸甸的瑰宝。

期间他也曾陪阿桃下过几次山,在山脚下的馄饨摊吃了碗馄饨,又回观中躺着了。

倒不是懒,主要是宅男离开家超过半小时,就会水土不服。

阿桃也很好,顺利长到了十二岁。

四肢健全,大小便正常,睡觉不流口水,独立呼吸,不会玩智能手机,下雨知道往屋檐下跑,未来可期。

不过他的饭量变大了很多,给陆玄造成了些许压力。

本以为杜逢春去生产化肥以后,道观里只剩两个人,开销会减少,然而这一年里,陆玄眼睁睁看着阿桃的饭量长到了三个成年人的水平。

陆玄仔细看了看他,脑袋和小时候一样大,脖子没有变粗,不像是甲亢。

只能归结为青少年发育,没长个,长了肠胃。

还有一点值得一提。

山下馄饨铺的老板叫王大壮,儿子和阿桃一般大,叫王二壮。

这一年,他和山下馄饨摊老板的儿子王二壮成了好友,没事就厮混在一起,有时一起下山偷老板的馄饨,有时一起上山偷陆玄的文学经典钻研。

三天前,阿桃整夜没回道观。

陆玄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,忍着水土不服下了山,在一间赌坊里,找到了双眼充血的阿桃和王二壮。

人性在赌博面前,总是脆弱的。

所以这一天饭后,外面下着雨,陆玄坐在餐厅里,决定给阿桃上一课。

杜逢春死后,陆玄搬到了以前师父住的观主豪华包间,阿桃搬到了陆玄曾经住的大师兄豪华包间。

因此右侧的两间师弟标间空了出来,被陆玄打通做成了餐厅和棋牌室。

阿桃目前已经掌握了象棋、五子棋、飞行棋、军棋、双人斗地主、两人掼蛋、二十一点、炸金花等系列棋牌规则。

虽然他学到的规则都比较不寻常......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赌桌,两只手不够剁的那种。

但是师兄弟之间,小赌怡情是绰绰有余了。

阿桃可能是占了脑袋大的便宜,很聪明,在陆玄不篡改规则的情况下,常常一两盘就能熟悉规则,三五盘后就能压制陆玄,十盘之后,局面碾压。

此时此刻,灯光昏暗。

阿桃伏在桌上,手里捏着三张纸牌,神色警惕。

“我跟三天。”

陆玄从容道:“五天,不开。”

“我跟五天。”

“十天,不开。”

阿桃神情中透着谨慎,却又难掩兴奋:“跟十天!”

陆玄的嘴角忽然噙上一抹微笑。

“一年,不开。”

阿桃的神色剧震,不可置信的望着大师兄。

他怎么敢!

这可是刷一年的碗!

陆玄轻轻说道:“我劝你,乖乖弃牌,不要因小失大。”

阿桃收敛了神色,看着桌上那一摊已经玩过的牌,眉头紧锁。

许久之后,他忽然抬起头,胸有成竹地望着陆玄。
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,大师兄!”

“五年,不开!”

陆玄的脸上像是流露出一丝惊愕:“要赌这么大?”

阿桃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:“师兄,我已经计算过了,你没有机会的。”

陆玄沉默半晌,笑了笑。

“既然如此,那就梭哈吧。”

“梭哈?”

“你今年十二岁,算你活到一百岁,还有八十八年可活。”

“现在你的桌上已经押下来五年十八天,我就算五年。”

“那么接下来,我加注八十三年,不开。”

轰!

外面响起了惊雷,雷光将阿桃的脸映得雪白。

“可是.......”

陆玄嘴角轻轻勾起,声音低沉:“可是什么?不敢了?”

阿桃原本还有些犹豫,一听这话,声音陡然变得坚决起来:“可是师兄你已经二十五岁了!你还可以活八十三年吗?”

陆玄听见阿桃的话,眉头不禁轻轻挑起:“那么,你想要怎样?”

阿桃的双眼开阖之间,大脑袋摇晃,竟不觉生出一派气势。

“你今年二十五岁,就算和我一样活到一百岁,还有七十五年寿命。除去你已经押注的一年十八天,就算一年,你还有七十四年可活。”

“除非你押注七十四年洗碗的同时,额外押注九年的扫地!”

陆玄点了点头:“有理,我同意了。”

阿桃眼露凶光:“师兄,那我可就不客气了!”

“开!”

三张底牌亮出,三张“K”!

阿桃的嘴角已经有了笑意,他早已算过,对方除非能有三张A才能压过他!

然而这是不可能的!

先前的对局里,已经有三张A被消耗掉了!

剩下的牌里,只剩下最后一张A了。

他必胜无疑!

他看向师兄,却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情绪变化。

空气仿佛陷入凝滞。

陆玄嘴角轻轻翘起,依次的将手中的牌掀开。

红心二。

方块三。

梅花五。

二三五。

阿桃缓缓长大了嘴巴,两眼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。

怎么会!

他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!

三张K的确是牌桌上目前可以抽到的最大的牌,但并非没有苦手!

陆玄冰冷的声音响起:“不好意思,二三五,吃豹子。”

“桃啊,从今往后八十八年,倾天观的碗,就拜托你了。”

阿桃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迷茫。

“八十八年。”

“要洗总共八十八年的碗啊.......”

半晌,他抬起头,脸上犹自写满不敢相信。

“你出千,你一定是出千了!”

“否则你这么小的牌,怎么敢跟那么大的注!”

这幅二三五,除了能吃豹子外,换成对上任何其他的牌,都只有死路一条!

陆玄笑了,脸上充满了从容:“证据呢?”

“根据规则,赌牌过程中没有抓到出千的证据,你这就叫空口栽赃。”

他看着阿桃的瞳孔之中写满了挣扎,微微眯起了眼睛,语调也放轻:“不过凭我们的关系,我可以给你个机会,跟你再赌一场。”

“就赌,你能不能找到我出千的证据!”

陆玄缓缓举起双手,笑眯眯地说道:“你来搜,找到的话,这八十八年的碗我来洗。”

“找不到的话,”他压低声音:“麻烦你再扫八十八年的地。”

阿桃站起来死死盯着陆玄,眼里光芒明暗交错,许久许久,最终还是颓丧地倒在椅子里。

“我输了......”

陆玄这副姿态之下,他不敢.......

陆玄笑了。

他在阿桃震惊的目光之中,缓缓从左手的袖子里摸出了一副崭新的纸牌,修长的五指轻轻松开,纸牌张张洒落。

“这是我出千的证据,可惜你抓不住,也不敢抓。”

没等阿桃说话,他又拢了拢右手的袖子,掉出来一把匕首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阿桃呆呆地看着流动着寒芒的匕首,回答道:“刀?”

陆玄摇了摇头:“不,这是我开设这场赌局,稳赢不输的底牌。”

“稳赢不输的底牌......”

看到阿桃有些懵懂的神情,陆玄摩挲着刀刃,忽然又挠了挠额头,最后像是叹了口气,语气有些无奈。

“老实说,我本来是不喜欢讲道理的,但是有些东西不跟你说,又怕你搞出事情来,很麻烦的.......”

他敲了敲桌子,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阿桃。

“赌坊里的庄家和赌客,就像今天桌边的我和你。”

“也许你的运气很好,技术也不错,但是只要我想,你就永远都赢不了。”

“这无关牌桌,而是牌桌之后的博弈。”

“看穿赌局的眼力,揭穿出千的勇气,还有最重要的,掀翻,至少是能震慑赌场的实力!”

“而事实上,只有能做到这几样,才是配上赌桌的赌徒。”

“而没有这样的实力之前,贸上赌桌的,都只是待宰的赌狗罢了!”

阿桃如梦初醒,看向陆玄的眼神,多了几分震动,更有几分师兄弟之外的崇拜。

而陆玄也早已经抓住时机,负手走到门口,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。

“记住,赌狗,一败涂地!”

“靓仔,你要学的还有很多。”


阿桃很上道。

虽然没有断手断脚,但是背了八十八年的洗碗债,再也不敢随便参赌了。

可是馄饨铺家的儿子王二壮,无债一身轻。

鲁训说过,人生有三大错觉:我能反杀;这把能赢;我会发财。

王二壮在赌场输红了眼,偷了老爹卖一辈子馄饨挣来的地契抵押。

最后一把掷骰子时,出千被抓。

二壮少年轻狂,不甘心这么败尽家产,更不甘心留下一只手在赌场。

掀了桌子,趁乱抢走赌桌上的银票。

被赌场的人追了二十里地抓住,被砍下的不是一只手。

是一条胳膊,加一条腿。

扔在大路上,流出的血染红一段路,被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。

阿桃只看见了一具尸体。

大夏天的,一块白布盖着脸,成群的苍蝇绕着断肢的伤口上下飞舞。

阿桃哭得眼睛肿成一条缝,求陆玄替王二壮报仇。

“凭什么?”

陆玄蹲在院子角落,那里有一颗苹果树,上个月刚种下,和阿桃一般高。

“那些开赌场的人杀了人,作了恶,该受惩罚!”

陆玄摇了摇头。

“赌场是人间的地狱,开赌场的都是恶人,这没错。”

“但是邾国有官府,官府不管,让我一个宅......道士来管,这不合理。”

事实上,世上没有人能管。

赌不是毒,毒是通过药物刺激人们的欲望,而赌,是人生来就有的贪欲兴起。

暴力管不了人心。

“二壮是我的好朋友,我要替他报仇。”

陆玄又摇了摇头。

“王二壮是你的朋友,不是我的朋友,要报仇你自己去。”

阿桃睁大眼睛望着陆玄,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。

“那我要习武!我自己替他报仇!”

陆玄想了想,点点头:“可以。”

阿桃十二岁了,拳架走桩的基本功也练了不少,正该尝试着真正修习武道。

老观主去世前的第二条遗嘱里,讲的是把阿桃好好拉扯大,不要藏私。

习武分内外,就是心法和功法。

心法决定了武功境界的高低,功法影响着实战能力。

陆玄会的功法不多,除了那套叫做《泥鳅功》的身法外,还有一套拳法,叫《元绪神拳》。

他本来还觉得没啥,后来翻了翻字典,发现元绪就是乌龟的意思。

好嘛,不是泥鳅就是乌龟,合着这倾天观的武功,就离不开水塘子了。

心法的名字倒是和本道观气质相符,叫《倾天诀》。

心法的水平到底怎么样,陆玄也没个谱,而且只有到初觉九重的修炼法门。

再往后,老头子竟然没教。

估摸着是觉得以这几个弟子的资质,这辈子是用不上后续的内容了。

他把记忆里那点二手知识倾囊传给了阿桃。

越教,陆玄心里越觉得怪异。

阿桃的学习进程,怎么和当年自己跟杜逢春不太一样......

武道的修行,第一个大境界叫做初觉。

意思是刚刚察觉到丹田中的真气,并且能够尝试蕴养和运行它们。

初觉九重的修炼过程,便是以真气洗练和贯通浑身十二条经络的过程。

初觉第一重修炼完满的标志,是贯通少阴心经。

第二重是贯通太阴肺经。

依次类推,经络的贯通难度会越来越难,每贯通一条,则突破一重境界。

直到初觉第九重,需要一次贯通四条,才到达晋升如卉境界的门槛。

陆玄和杜逢春都是十三岁左右开始修行,足足花了三五年时间才真正察觉到真气的存在,蕴养和贯通的过程更是艰难。

他到了二十四岁也只有初觉四重,杜逢春更拉。

可是阿桃不一样!

在陆玄讲了感悟丹田的第二天,阿桃就说自己感受到了热气。

陆玄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。

“玩归玩,闹归闹,别拿修行开玩笑。”

一个月后,阿桃盘腿坐在小院中央,紧张地望着师兄:“这算不算是贯通了少阴心经?”

陆玄手指搭在阿桃的心口,歪头想了想。

别是心脏早搏吧......

又过了三个月,阿桃还是盘坐在小院内:“我觉得自己贯通了第二条经络。”

陆玄一手搭在阿桃的腕上,一手搭在阿桃的肺上。

良久,轻轻放下来。

时已入冬,即便是白天,山中小院也寒风吹荡,砭人肌骨。

陆玄倒是不觉得身上冷,但是心里有些凉。

主要是替原身和做了化肥的杜逢春感到心凉。

这种感觉,怎么说呢?

就像别人奥运首金,你在家里首银。

有人16为国争光,而我16无视风险继续安装。

“人和人间的差距,就像人跟狗一样”这种说法,未免有些失实。

比人跟狗都大。

阿桃看见陆玄又不说话了,神情有些慌:“大师兄,你怎么不说话?”

陆玄望着远方:“我在想,人比人没活头,驴比骡子没驮头啊!”

阿桃更紧张了:“和你从前比起来,差距很大吗?!”

陆玄想了想,仰头望望天。

“大概就是,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吧。”

阿桃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茫然。

陆玄拍了拍阿桃的后背:“没事,凡事看开点。”

“你看师兄,练了十年,跟你练了几个月的进度差不多,不也坚强地活到了现在嘛?”

“哈?”

......

阿桃修炼的第一年结束,也就是刚满十三岁的时候,贯通了厥阴心包经,到达了初觉第四重。

这也是陆玄刚穿越过来时的境界。

陆玄经过小心求证后,做了个大胆的猜测。

阿桃这小子,应该是个天才。

至于陆玄自己,又在初觉九重通向如卉境界的路上迈了三百多步。

他越发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凝实,力量比起一年前至少增长了三四倍,全力挥动手臂时,甚至能感到空气的炸响,可是仍然没有突破的迹象。

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修行的《倾天诀》只涵盖了初觉境界的内容,所以不足以支撑他进阶如卉。

想问问系统,可是系统像个古董机,似乎除了必要的触发外,平时根本不做声。

比起别的穿越者那些甚至可以唠嗑的人工智能系统,自己的系统简直像是人工智障。

于是他打算找一个月黑风高夜,打劫几个邻居门派的弟子试试。

天门作为整个邾国数得上的大门派,就算是初觉境界的弟子们,掌握到如卉境界的功法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。

到时候找一点如卉境界的功法,刻苦的读一读,再刻苦的做做操,自然就知道是不是功法上限的问题了。

不过这件事情一直被陆玄搁置着。

严谨的宅男做事,总是要三思而后行。

能不能做?

能不能明天做?

能不能交给别人做?

毕竟人生很长,而且越活越长,可是摆烂的心情,却未必能很长。

这么一想,陆玄又能心安理得地躺在道观里看文学绘本,忽然有人敲开了他的门。

是山下馄饨铺的老板王大壮。

王二壮死后一年,王大壮老了有二十岁,头发白个一干二净,满脸风尘。

“怎么回事?”

陆玄把书封朝下放好,掩了掩裤子。

“阿桃!”

“阿桃小道长去找赌坊那群人的麻烦!”

“被打趴了!”

陆玄豁然站起身来。


陆玄穿越过来两年多了,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从卧室到餐厅,有限的几次下山,也像乌龟踱步一样。

随着修为每天提升亿点点,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能跑多快。

现在他知道了。

山道是天门修的,道旁是千万根修竹,他身影闪过,竹枝随风摇摆。

王大壮才刚刚追到道观门口,已经看不到陆玄的身影。

一刻钟后,陆玄已经下了山,站到了穹窿山下唯一的赌坊门口,看见了阿桃。

阿桃趴在地上,浑身都是血,脸肿成了猪头,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
看见陆玄到来后,他表情有些激动,张着嘴巴,大舌头却啊呜啊呜嘟囔不清。

陆玄松了口气。

所幸没被砍手砍脚。

这要是被打成残疾了,后头八十七年的碗,可就没人洗了。

一个刀疤脸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,身后站着一圈小弟,有几个身上也挂了彩。

四周远远地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山下闲人。

刀疤脸安稳地坐在椅子上,平静地看着眼前一身黑白道袍的陆玄。

“你就是倾天观的新观主?”

“是我。”

陆玄一边平静的点头,一边也在打量着对方,心底暗暗叹了口气。

麻烦啊麻烦。

能开赌坊的,没有善茬。

而对方这个阵仗,更是明摆着告诉他,这事很麻烦。

按照他原本的个性,看到地上那个大头儿子因为惹事遭殃,他肯定要躲得远远的。

路见不平,绕道而行嘛。

但是现在不行,他不平了这个事,他还有八十七年合同的洗碗工就没了。

他理了理道袍的衣角,动作斯文,表情有些心疼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,都是百两面额,面对一众赌坊的大汉,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。

“小孩子冲动,砸坏了什么东西,打伤了哪些兄弟,造成的损失,我负责赔偿。”

刀疤脸坐在椅子上,望着陆玄,忽然咧嘴笑了笑。

他站起身来,一步一步走到陆玄面前,身处手拍了拍陆玄的肩膀。

”陆观主,你不错,明白事理。”

他又低头看了眼陆玄拿在手里的几张银票,轻笑着摇了摇头。

“但是呢,不够。”

陆玄望着贴着自己站的刀疤脸,眉头轻挑。

“不够?”

刀疤脸冷笑一声,缓缓走到趴在地上的阿桃跟前,手指向下指了指,看向陆玄:

“你觉得,我留下这小子完整的手脚,等你过来,只是为了要这点损失费?”

“你觉得,你这个四肢健全的师弟,值多少钱?

陆玄叹了口气。

话到这里,就差明着说了。

要赎金。

“你想要多少?”

刀疤脸露出满意的笑容:“不多,三千两。”

“倾天观没有那么多银子。”

刀疤脸盯着陆玄,语气笃定:“你拿的出来!”

陆玄盯着刀疤脸,也笑了。

但那是冷笑。

如果刀疤脸说的是三万两,陆玄还不会这样,但刀疤脸一口咬死的是三千两。

这不能不生气了。

因为他没有三万两,但是他真有三千两。

严格意义上来说,那是老观主留下的遗产,属于倾天观发展基金,主要用于三个弟子的日常开销。

很显然,对方竟然知道这笔银子的存在。

而且,在觊觎着这笔银子。

刀疤脸冷冷笑了一声:“这也就是看你倾天观以前的老观主,在这一带还有点名声,我才给你个交赎金的机会。”

“我劝你,不要不识抬举。”

陆玄沉默一会儿,问道:“一个人的赎金,是三千两对吧?”

没等刀疤脸回话,他数起来围成了一圈的赌坊打手,认真地看向刀疤脸:“你这里有十六个人,按照每人三千两银子算,总共四万八千两。”

“扣除我师弟的赎金,我再给你们打个九折,给我五万两就好。”

陆玄说完,刀疤脸和后面的小弟都一愣。

一个胖乎乎的喽啰掰着手指奇怪道:“怎么四万五千两两,打了九折变成了五万两?”

旁边的人朝他脑门上扇了一巴掌:“你他吗是不是有病,这是重点吗?”

刀疤脸脸色暴怒,喝骂道:“小子,你是自己找死!”

“给我上,打死他!”

十几个小弟乌泱泱地冲了上来,拿什么的都有,刀剑枪斧,纷纷招呼了过来。

这些赌坊的喽啰虽然没几个习过武,但都身强力壮,拿着武器一窝蜂围上来,初觉六七重之下根本不够砍的。

这也是他们面对陆玄有恃无恐的原因。

早就听说山上的老观主死后,新观主是个废物,修为只有初觉四重。

他们连初觉六七重的高手都砍死过,何况一个废道士?

可惜,陆玄不是初觉六七重,更不是初觉四五重。

他是个卡在初觉九重境界快两年的老六。

大刀呼啸,铁剑锋利,长枪带着风声,斧刃闪烁寒芒。

围观的人有的赶紧闭上了眼,有的则睁大了眼不舍得眨。

他们预想下一瞬间,这个年轻道士就要被大卸八块。

然后下一刻,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张开来。

带着风声的武器连陆玄的衣角都没能碰到。

陆玄的身体在六七把武器的夹攻之下,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,并从每一把刀枪斧钺之下滑过,就像,一条泥鳅般丝滑!

与此同时,他伸出了手。

一个长发男子面露狰狞的神色,试图以长枪点中面前的道士,然而忽然之间,他的脸色剧变。

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长枪,消失了!

仅仅一瞬间,长发男子发出嚎叫,铁制的枪柄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膝盖上,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。

然而发出哀嚎声的不只是他一个。

铁制的枪尾快若流光,与一众喽啰们的关节碰撞。

空气中爆起了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的声音!

描述起来繁琐,但是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
等陆玄收起了长枪,十几个喽啰已经全都躺倒在地上,抱着身体龇牙咧嘴地哀嚎。

在刀疤脸老大震撼的眼光中,陆玄慢慢走了过去,先蹲到一旁趴着的阿桃面前,一巴掌砸在他的后脑勺上,引起一声痛呼。

啪!

“哎哟!”

“挺牛逼啊你!”

啪!

“哎哟!”

“练了几天功夫,就敢下山踢馆!”

啪!

“天晴了,雨停了,你又觉得自己行了?”

......

陆玄一巴掌接着一巴掌,清脆的巴掌声和阿桃的痛呼声,此起彼伏。

站在一旁的刀疤脸见状,悄悄向后挪动脚步,可刚挪了一尺,忽然就静止不动了。

不是不想动,是不敢动。

长枪的枪尖,被陆玄随手捏着,顶在他的心口,吓得他面如土色。

“你为什么知道,我有三千两银子?”

刀疤脸面色剧变,稍一犹豫,忽然感到枪头有向前用力的趋势,吓得他急忙开口:“杜逢春,是杜逢春!”

“他之前下山来找我买迷药时,跟我透露过,倾天观老观主留下了三千两银子的积蓄!”

听到杜逢春的名字,陆玄神情露出一丝恍然。

原来杜逢春的迷药也是从这里买的......

还真是新仇旧恨赶上了......

“你......你不能杀我!我弟弟是天门的核心弟子,这个赌坊后面站着的可是天门!”

刀疤看见陆玄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,心中更是惊惧,生怕他是在琢磨着杀了自己,赶忙拉出靠山。

陆玄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谁特么要杀你,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。”

大庭广众的,杀人是要经官的,多麻烦。

“交钱!”

“什么钱?”

陆玄冷笑道:“当然是我师弟的医药费、营养费、误工费、精神损失费,还有我的跑腿费,劳务费,精神损失费......”

不理会刀疤脸苦下来的神情,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
“哦,还有你们在场十六人的赎金。”

听到那笔赎金,刀疤脸脸色一变,梗着脖子面露狠色:“老子要是不给,你能怎样!”

噗嗤!

长枪向下移动,重重钉入刀疤脸的大腿。

“啊!!!!!!”

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刀疤脸喉咙里发出。

陆玄看着哀嚎的刀疤脸,没有表情。

“沙雕。”

“你不会以为,我是来跟你们黑社会普法的吧?”

......

等到王大壮急匆匆跑下山脚时,刚好看见一身道袍的陆玄从容地往回走。

左肩扛着阿桃,右肩扛着一杆长枪,枪上还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。

赌坊里所有的银票加起来也没有七千两,又把碎银子都拿了出来,凑成一大包。

七千两,已经能赶上老观主两辈子的积蓄了。

开赌坊的果然赚钱。

毕竟他们明明可以抢的,却还让你进去玩了两把。

不过比起开赌坊,还是抢赌坊更赚钱。

王大壮喊住陆玄,神色紧张:“陆玄道长,他们没难为你吧?!”

陆玄想了想:“没有,他们蛮好说话的,交了赎金,我就回来了。”

王大壮像松了口气,连连点头:“那就好,那就好!”

“我先前还怕你年轻冲动,压不住火气,和他们打起来!”

“开赌坊的这群人,背后有天门撑腰,你可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啊!”

陆玄没有多解释,而是皱了皱眉:“他们背后真是天门?”

他先前听刀疤脸说时,还以为这家伙是在扯虎皮。

毕竟以天门在整个邾国的地位,怎么会经营区区一个乡镇赌坊?

王大壮满脸苦涩:“不仅是这家赌场,邾国至少有五成的赌场都有天门参与。”

“而听说另外的五成,都是朝廷在管......”

“若非如此,我们家二壮被打死,我怎么会......”

陆玄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
当年他第一次下山吃馄饨的时候,看见的王大壮还是很强壮的,双目炯炯有光,说话洪亮。

而如今,他麻衣破洞,发若枯草,更重要的是,双眼已经浑浊。

人的衰老,岂非总是眼睛先老?

陆玄看着他良久,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,那是他原先准备赔偿赌坊的银子,现在倒好像有了更合适的去处。

“等等。”

在王大壮转身离开前,陆玄叫住了他。

“多谢你通知我,救下阿桃。”

王大壮看着手中的银票,神情愕然,带着些诚惶诚恐。

“陆观主,二壮已经没了,我要银子已经没用......”

他想把银票塞回去,可是陆玄已经不给他机会,转身已走了很远,径直上山。

“谢谢!”

“谢谢陆观主!”

“谢谢陆观主!”

......

陆玄听到王大壮在背后大声的道谢,带着压抑的哭声,却没有回头。

人生最最好的事情,当然是至亲无恙、阖家安宁,但是如果命运不济,至少孤单落在世上的时候,不必太过困窘。

可即便是这样,这对世界上无以数计的底层百姓来说,也太过艰难。

因为世上还有太多赌坊这样的地方,还有太多不是赌坊却比赌坊更可怕的地方。

而陆玄所能做的,只有用一张银票,来解决一个可怜人的一段困窘,以此宣泄自己那点微薄的同情。

他走到道观门口的一大块空地上,只觉得阳光白晃晃的刺眼睛,扛着阿桃和一大包银子走了老远,身上热得有些发燥。

这是又一年的盛夏,朱明盛长,甫与万物,肃势浩荡。

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
可惜盛夏的阳光照不到人心的清朗,浩荡的风从没能吹走世上的不公。


阿桃很快醒来。

他伤的不轻不重,肋骨断了两根,皮下组织多见淤青,有些地方毛细血管成团破裂,高高肿起,一碰就疼得厉害。

陆玄已经承担了观内的家务好几天,每到刷碗时,就去捏捏阿桃淤肿的地方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
“师兄,你洗碗就洗碗,为什么非要捏我......”

陆玄背对着他,一边懒懒地洗碗,一边懒懒地回答:“因为洗碗让我痛苦啊。”

阿桃哭丧着脸:“可那和捏我有什么关系.....”

“因为封闭系统内,痛苦会自发地从较痛苦的人身上,传递给身边不痛苦的人。”

“这是典型的痛苦传导现象。”

“哈?”

陆玄将最后一个碗放进碗橱,擦了擦手。

“你记下来,这叫痛苦学第二定律,等你以后有了儿子,教他做作业的时候,应该可以用得到。”

“......”

从知道赌坊背后有天门参股,陆玄就做好了被找麻烦的准备。

然而他等了整整一个月,阿桃已经重新回到洗碗岗位上,眼看夏天都快过去了,倾天观内还是很和平。

这一天晚上,他坐在屋里,看着阿桃挣来的七千两“血汗钱”。

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,犹豫着明天是不是要把这笔银子,也送到山下钱庄去存个死期。

死期利息高两厘。

这样的话,加上陆观主留下来的三千两银子,每年光本金产生的利息就有接近四百两。

四百两银子,他和阿桃的小日子还不过的风生水起?

听阿桃说,山下的如意书坊新进了许多文学名著的珍藏本......

正当陆玄正美滋滋盘算着的时候,道观外响起了敲门声。

不重,并且很规律。

听起来,敲门人很有礼貌。

阿桃和陆玄同时从屋里走了出来,打开门是一个青年男子,长得不算帅,但是有一种高傲凌厉的气质。

而比他长相更显眼的,是他手里捏着的一把剑。

没有出鞘,看不出剑术的深浅。

“你就是倾天观的新观主,上个月砸了伤情赌坊?”

陆玄一听,大概知道对方是为什么来了。

青年男子冷峻地说道:“你打的那个刀疤脸叫曹无伤,是我哥。”

陆玄想了想,试着猜道:“所以你叫曹无情?”

山下的赌坊叫伤情赌坊。

哥哥叫曹无伤,那么弟弟就应该叫曹无情,家族企业一般都这么叫。

然而青年男子摇了摇头。

“那是我出关前用的名字,我现在不叫这个了。”

一直缩在陆玄身后的阿桃忍不住问道:“那你现在叫什么?”

执剑的冷傲青年微微抬起下巴,一字一顿:“天门核心弟子,曹无敌!”

陆玄张了张嘴,控制住表情。

这哥也是病的不轻.....

曹无敌冷冷的说道:“你如果只打了我哥,我不会来找你,但你不该打的人,还抢了钱。”

“哈?”

陆玄一愣,有点没听懂。

第一,他不觉得自己是抢,只是收赎金罢了,而且因为赌场的银子储备不够,还打了很多折。

第二,他没听懂打人和拿钱之间有什么冲突。

曹无敌冷冷的说道:“赌坊,有赌坊的规矩。”

“想要从赌坊里拿钱,只能靠赌桌上赢。”

“陆观主,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!你坏了我赌坊的规矩!”

陆玄点了点头,表达了对曹无敌所言的赞同。

“对啊,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”

就是说我喜欢钱,所以我拿你的钱有我的道理。

至于赌坊的规矩?

陆玄笑了笑。

如果这座赌坊后面站的,只是眼前的这个曹无敌,那不好意思了。

虽然也不太清楚,眼前这个曹无敌的实力到底怎么样。

虽然,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宅男,从来没主动打过架。

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就很想试试。

反正有系统在身,在打架这件事情上,他的试错成本很低。

陆玄理了理衣袍,拉开拳架,神情严肃。

与此同时,为了防止真的挨揍,他还是保守的问了一句:“敢问曹兄是什么境界?”

曹无敌嘴角露出一抹傲然的意味:“初觉九重天,只差半步就到如卉!”

陆玄心头一震。

装还是这哥会装啊!

初觉九重后面加了个天,听起来果然牛掰了几分。

曹无敌的剑如游龙出鞘,为夜色添上银芒,剑光映照月光,映入阿桃惊惶的眼中。

这个叫曹无敌的人,果然不愧是天门的核心弟子!

好快的剑!

大师兄被一剑逼退。

两剑逼退。

三剑四剑五六剑!

眼看师兄被逼入墙角,阿桃双手紧握,心跳加快,已经有些不敢再看!

师兄......凶多吉少了!

陆玄被逼在了墙角,已无后路可退,而前路,是铺天盖地的剑芒!

而他脸色如常,盯着曹无敌持剑的手,等待着他的下一剑刺出,然后,出手!

轰!

一拳,击飞长剑!

轰!

两拳,曹无敌被击飞。

曹无敌的身体如炮弹一般!砸倒门边的院墙!

陆玄望了望倒在碎石堆里的曹无敌,又望了望自己的拳头,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:“原来我这么能打!”

站在一旁的阿桃眼中充满震撼:“原来大师兄,这么能打!”

而咳着血的曹无敌勉力从砖块堆里站了起来,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。

“怎么可能?”

“你是如卉高手?!”

忽然,他又像是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,神情之中出现了迷惘。

“不对,你出手时皮肤还未出现玉色!”

“那怎么可能这么强!”

“我出关以后,在天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,已具备保三争一的实力,竟然不是你一合之敌......”

陆玄负手而立,脸上波澜不惊。

开了作弊器罢了,基操,勿6。

“看来赌场的规矩,不如我的规矩大啊。”

曹无敌抬头,看向月下身着道袍、负手而立宛若谪仙的陆玄,神情不再像先前那样狂傲,轻声道:

“传闻门主当年特许,让这座名字大逆不道的倾天观扎根在穹隆山上,是因为老观主的来头莫测。”

“老观主坐化后,今日领教了陆观主的武功,果然不曾辱没老观主名声。”

他眼里放着光芒:“今日之后,赌坊的事一笔勾销,天门的损失,我曹家来担负。”

“但是陆观主,总有一日,我会再来讨教的!”

陆玄眉头挑了挑。

这个曹无敌倒挺直爽,打一顿就服了,还主动要帮自己把事平了。

不过听这个意思,是想把自己当成砥砺武道修行的目标?

那不得收点费用?

“等一下。”

正当曹无敌一瘸一拐要走出门口的时候,忽然被叫住。

他回头,看见陆玄指着被他砸碎的院墙。

“这个,要赔的。”

曹无敌一愣,继而嗤笑一声,手伸进怀中,打算掏出百两大钞的时候,却见陆玄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不要银子。”

“不要银子?那要什么?”

陆玄摸了摸下巴,也不拐弯抹角:“你有如卉境的修行功法吧。”

曹无敌愣了半晌,慢慢眯起了眼睛。

“陆观主,未免不懂规矩了,这种事可是宗门的禁忌!”

“陆观主的规矩也许比区区一座伤情赌坊要大,但还能大过天门不成?”

陆玄走了过来,一脸诚恳地拍了拍曹无敌的肩膀。

“净说那话!”

“我们这属于友好的学术交流,怎么就扯到宗门禁忌、谁大谁小上去了?”

曹无敌冷笑一声:“此事只怕是不容陆观主玩笑。”

“倘若泄露了功法,到时不仅陆观主要遭受灭顶之灾,我只怕也难逃一死。”

陆玄笑了笑:“原来曹兄也怕死的啊。”

他把手搭在曹无敌肩上,转头看向离得远远的阿桃。

“桃儿,家伙在哪?”

曹无敌闻言,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。

只见旁边那个脑袋奇大的小道童,噔噔噔噔的跑进主殿,又噔噔噔跑出来时,手里多了一柄铁锹!

陆玄一只手接过来,拄在地上,笑眯眯的望着曹无敌。

“曹兄好好想想,以穹窿山之大,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一块安息地,恐怕不算难。”

轻车熟路了属于是。

曹无敌脸色铁青:“陆玄,你堂堂一观之主,竟然谋求别派真传,还以别人性命威胁!”

“简直道德败坏!”

陆玄闻言,若有所思的想了想,用铁锹敲了敲地面。

“我没有道德,你理解一下。”

“你有,要不,咱们去看看坟地?”

安静,针落可闻。

曹无敌憋的面色通红。

陆玄嗤笑一声。

一个大比兜扇得曹无敌一个趔趄。

开赌坊的,谈尼玛的道德呢!

下贱!


曹无敌又被陆玄扇了好几十巴掌后,到底留下了天门的功法,从初觉到如卉的全套。

面色恨恨,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
陆玄也不怕曹无敌泄露此事。

据他所知,天门对功法的管理很严酷,私自流传是要三刀六洞的。

面对陆玄的威胁,按照天门期望的做法,曹无敌应该是咬舌自尽。

但天门弟子也是凡人嘛。

面对当下立刻就死,和以后被发现再死的选择题,哪个正常人会选前者?

就算是强调门派信仰,也要以人为本嘛。

缺少人性因素的考量,这是大企业常见的制度漏洞。

陆玄就是把握住了这一点,所以有恃无恐。

他在灯下读了半晌天门的功法后,神情变得有些怪异。

“怪了。”

天门的这门功法叫做《天功》,然而初觉境界时的内容,竟然和老头子传给他的《倾天诀》一模一样。

陆玄可以确定,老头子从前绝不是天门的人。

因为记忆里,五六岁的陆玄是在邾国边境被老观主捡到的。

当年老观主风尘仆仆,像是从境外赶来,一路上不停问路,才找到这座穹窿山,扎根到此。

那老观主和天门又有什么关系呢?

天门,倾天观......

陆玄想了一会,也就放下了猜测。

俗话说得好,想不明白的问题,可以睡一觉明天再说。

运气好的话,明天死了就不用想了。

当然陆玄肯定是不会死。

而正是因为不会死,更要学会放下。

这叫拿不起,放得下。

他顺着初觉九重天的脉络,继续往下看,很快看到了如卉境界的功法。

不知不觉,竟然一夜看竟。

直到外面传来鸟鸣,案上的灯油耗尽,灯焰熄灭,陆玄才发现天色已经变亮。

他伸了个懒腰,听到耳边响起情理之中的系统提示音。

“叮!”

“恭喜宿主百脉得到下一境界的修行功法,达成晋升的必要条件!”

“修为瓶颈突破,恭喜宿主晋升如卉一重!”

陆玄嘴角抽了抽。

果然如他所料,早到达了晋升节点,是因为缺少如卉境界的功法,才卡在瓶颈那么久。

好处也不是没有,毕竟修为也在缓慢增长,已经强到可以两拳打倒初觉九重天的曹无敌。

如果每个境界都有评级的话,也许可以被评为史上最强初绝境。

可是考虑到自己只要还能活着做健身操,无论在什么境界,每天都会有不小的进步。

那么比起在如卉境界高速进步三年,这个什么最强初绝,似乎就毫无性价比可言了......

陆玄心里不禁腹诽系统的智障程度。

正常人一辈子能有几年给你这样耽误?!

幸好我不正常......

陆玄站起身来,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臂和手掌,隐隐呈现出了如玉的光泽。

这就是如卉境界的奥妙啊!

初觉阶段,是将真气贯通十二主脉,使得武者出手时能加持上真气之力。

可是这个时期,武者的肉身还很脆弱,即便速度力量大幅领先凡人,但面对刀砍斧劈,该破皮还是破皮,该流血还是流血。

而如卉境界,是控制真气从经脉中渗出,缓慢滋养皮肉、内腑和骨骼。

每晋升一重境界,这三样的强度,都将出现小幅的提升。

到了如卉巅峰,就可以肉身断石摧金,寻常兵器不能伤,寻常毒物不能侵。

陆玄捏了捏拳头,觉得力量增加的同时,硬度也大大提升了。

他欣慰地点了点头。

男人最重要的,就是坚硬啊!

接下来的日子,陆玄又恢复了以往的宅男生活,充实而快乐。

他每天早起,要做十分钟的健身操,然后通读文学经典直到午饭。

吃完阿桃做的午饭后,规律午休两个时辰,然后吃晚饭。

等到阿桃刷完碗,两人就开始一天中紧张刺激的棋牌游戏时间,常常玩到深夜。

阿桃输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家务后,开始变卖自己儿子的苦力。

“这一局,我押小桃十年洗碗!”

开了牌后,看着阿桃的败狗姿态,陆玄为自己素未谋面的师侄感到了悲哀。

而等他赢到了师侄孙头上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悲哀早了。

只能说,人生的幸福源于后天的努力,但是如果你有一个赌狗祖先的话,后天的努力就显得杯水车薪了。

阿桃在一个深夜,输光了十二世孙的人生后,支着脑袋问陆玄。

“师兄,我们难道,这辈子都这样摆烂下去吗?”

阿桃已经十五岁了,而他的修为在到了初觉八重时,就开始长进变慢了,虽然比起曹无敌之流还是快许多,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上限。

陆玄这两年的进境也不快,只到了如卉第四重,但是他不感到焦虑。

只要阿桃一直输,凭陆玄的寿命之长,甚至可以兑现到阿桃百世孙的苦力。

可是阿桃和陆玄不一样。

少年的雄心壮志,不甘将一生困囿在一方小小的道观。

陆玄敲了敲桌子:“胡说什么呢!我们怎么能算摆烂?!”

“我们昨天摆烂,今天摆烂,明天还摆烂,这还不算自律吗!”

“......”

.......

阿桃到底要走。

他的天资其实极高,即便在天门这等邾国顶尖宗门里,也算得上数一数二。

天门和倾天观共驻一山,总有人能看到阿桃的不凡之处。

在一个春天将死的夜晚,一个高大的老者敲开了倾天观的门。

陆玄认得此人。

在记忆里,很小的时候,他曾陪着老观主见过这老者一面。

天门门主,邾国最大宗门的掌舵者,斯命达!

他此刻就盘腿坐在陆玄对面,放下阿桃刚才奉上的茶杯。

“一晃你师父也走了四五年了。”

陆玄盘坐在老者对面,答道:“四年零九十二天。”

老者微微动容:“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。”

陆玄微微点头。

他记得个屁,当然是瞎诌的一个数字。

但鲁训先生曾经说过,人们面对精确的数据时,会不自觉的表现得郑重。

他面对天门门主这种大人物,不由得不郑重。

略施一个小技巧,让大人物陪着自己一起郑重一点,也很合理吧。

老者沉吟了半晌,说道:“本来,如果你师父还在世,我不会提这样非分的请求,但是你师父已经坐化,而你又还太年轻,修为尚浅,这样下去,难免耽误了你师弟。”

一直垂首坐在陆玄身后的阿桃,忽然抬起了头,眼中露出惊讶的光芒。

陆玄明白,眼前这个天门的门主,是看中了阿桃,想收入门下。

过去的两年里,阿桃的修为进境逐渐变慢,他心中也隐约明白,不仅是他的教学水平有限,还有修炼资源的供应问题。

他有系统,有健身操,所以哪怕资质平庸,随便活动活动就能稳步提升。

可阿桃归根到底,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天才。

被他教导,的确算是一种耽误。

陆玄想了想,答道:“能否给我些时间考虑考虑。”

斯命达须发皆白,面孔显得慈祥,他站起身来,临走时说道:“老夫也是起了爱才之心,不是要强做生意。”

“你可以和你师弟商量商量,毕竟事关的是他自己的前途。”

“若是决定拜入老夫门下,可以让你师弟直接来天门,就通报是门主新收的关门弟子。”

陆玄看着眼中有光的阿桃,问道:“你怎么想?”

阿涛想了半天,说道:“我再想想。”

阿桃洗完最后一天的碗后,请陆玄坐在了主殿的蒲团上。

阿桃跪在他面前。

“所以你想好了?”

阿桃点了点头。

陆玄想了想,也点了点头。

“师兄,你这就同意了?”

阿桃吃惊道。

“有什么不同意的,我又不是你师父。”

陆玄笑了笑,无所谓道。

他是真的无所谓。

人各有志,别说是师兄,即便是生身父母,在很多事情上也是强求不得的。

人啊,说到底还是太有限。

生命太有限,眼光也太有限。

命运一旦被别人做主,日后即便不会后悔,也总会疑心当年如果选了另一条路会怎样?

一旦替别人做出了选择,日后即便不会愧疚,也总会疑心当年如果替他选了另一条路会怎样?

所以最好的办法,还是那句带有调侃意味的话。

放下助人情节,尊重他人命运。

阿桃问道:“那我还欠你八十四年和十二世孙的洗碗,怎么办?”

陆玄更无所谓了。

刷碗扫地什么的,本来又不费什么功夫,拿来做赌注不过是图个乐呵。

他想了想:“要不,你到了天门以后,也坚持替别人刷碗吧。”

他不免带入长辈的视角想着,一个孩子到了新环境,手脚勤快点,总归更容易融入一些。

阿桃犹豫了一下:“师兄,我可是去做天门门主的掌教弟子唉,恐怕没人会让我刷碗吧......”

陆玄一呆,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,但还是给了阿桃一脑壳。

“你在倾天观不也是关门弟子,还不是刷成了熟练工!”

阿桃揉揉后脑勺,也不生气,问道:“师兄,你真不留我吗?”

陆玄看看他,笑着道:“不留了。”

少年动心起念,想要迈出一步的愿望,不计较千山万水,更何况是一山之中两座门派的距离。

也留无计。

阿桃还想再说什么,被陆玄摆手止住了。

他拿出准备好的一张银票递给阿桃:“师父留给你的。”

怕阿桃弄混,他又补充了一句:“已经死掉的那个师父。”

阿桃看了半天手里的银票,三千两,没有再说话,跪在地上,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。

转身走了。

春天仿佛在一夜间过去。

那天刚好入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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